次年二月十五日，第六次正式会议结束后

来访者问：“老赵，你脸色不太好，怎么了？”

总师烦躁答：“试着了解了一下社会化教育相关的产业，也做了一些交流，阻力很大，。而会上那帮家伙提出的收编，降外部成本…这压下去的部分到头来不还是给行政区的财政增加负担，根本没有可行性。”

来访者似乎能够理解：“有道理，那就得找其它方向。”

总师泄气，瘫在椅子上蹬了一脚桌腿，连人带椅滑到窗边：“其他方向…这可是实打实的教育资源…去哪里找啊？有教学能力的人就那么多，又不会凭空出现…”

来访者思考片刻，道：“社会上那些教培行业的从业者也不见得就有资格证吧，除了体制内的专业，兴趣类的培训里有很多都是游兵散勇，社会上的在职工作者为多，要不从这个方向考虑一下？”

总师眼睛一亮，冲来访者挑眉：“哟，会动脑子了啊老朱。”

来访者同挑眉，怒骂：“滚！”

……

次年三月十五日，第七正式会议结束后

来访者问：“有收获吗？”

总师答：“没有，你给的的建议纯扯淡，和收编一个性质。”

来访者脸色僵硬了一瞬。

总师笑：“但你给的建议让我想到了另一群人。”

来访者不快：“谁？”

总师答：“各行业处于半退休状态的原高端人才。”

来访者目光微闪：“嗯？你是说…”

总师点头：“我们去了解了一下这个群体的生活状态，实际上，我们认为，这些个行业里的老前辈中，除去个别才华横溢的先生，大多都有些跟不上正在进行时的研究项目。但是，由于他们年轻时的贡献，受其恩惠的那些后辈们在一些问题上又很难反驳他们，最终，为了项目进展等原因，这些行业里的老前辈可能就会被领导以各种理由边缘化。”

来访者皱眉：“卸磨杀驴？”

总师撇嘴：“老子被重启之前不也是这个状态？我说什么了吗？”

来访者咳嗽两声，不语。

总师摇头：“这个东西只能看结果，年轻人带队成了，那就是老人该退位了，年轻人败了，那老家伙们又会被叫回来镇场子，对错之类的，没必要分个清清楚楚。

“但是！我们这个项目就可以从中寻找操作空间了，要知道，这些老前辈们在相关行业内的能力大概率是不缺的，尤其是给入行前的那些外行人上课，那是绰绰有余。这也是社会上那些教培行业寻人时的目标之一。

“那么，如果我们以官方身份邀请呢？只要确定这些老人对企划处于暂时赋闲状态，对他们的需要也停留在通话就能解决的水平。那么，我们或许可以通过与其工作单位进行协商，让这些行业老人在不离职的情况下，为他们寻个安宁的去处，既不用面对可能出现的冷嘲热讽，也不用陷入人生无用的漩涡，而对企业高层那边，他们也会少点顾虑。”

来访者皱眉摇头：“只能说是种可能性。我们先不说工作量的问题，我来问几句，你要找哪些人？什么行业的人？即便找到了，他们凭什么要替你去应付那些很可能会遇到的地痞流氓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念你的好。最最糟糕的是，如果我们真的给他们下这么一个公告，你凭什么认为，相关人员中不会出现有人给原本极为重要的人才套上‘赋闲’的帽子，而导致的被迫‘赋闲’，反而引发新的矛盾？”

总师沉默：“…好问题，我需要再整理一下。”

来访者有些失望。

……

次年五月十五日，第九次正式会议结束

来访者问：“老赵？”

总师惊醒，顶着个鸡窝头从沙发上起身：“哦，来了啊。”

来访者叹：“你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，教育保底体系…从零开始的东西，归零也是可以的…”

总师愣，撇嘴道：“少来，我们只是在做理论工作，干活、不干活，都是这个工资，有成果才有那么点奖金，泄气？可以，你得等老子把奖金骗过来再说。”

来访者眼皮微跳，不语。

总师冷哼一声：“稍微有点头绪了，我们收集了大半年的资料，却忘了‘教育保底体系’最基本的形制问题。也就是说，它是技术学校的联合？是家公办连锁机构？还是其它的什么玩意儿，我们之前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，我们直接开始寻找教育资源了，等于是用手砍树，自讨苦吃。”

来访者眼睛稍微一亮：“你这么说，那就是有方向了？”

总师直视来访者的眼睛，沉声道：“或许会是个需要重资产投入的项目…”

来访者脸色微变，不语。

总师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波动，续言道：“我们…需要一座城，一座门槛有限的人民大学城！”

来访者张嘴，随后闭嘴干笑两声，不敢接话。

总师冷笑一声：“胆子不要这么小，我只是在说理论。

“我说过了，现行的教育体系是脊椎、脊髓一样的东西，它实现的是对社会人群的大体分化。

“如果只是为了实现‘分化’这个目标而设计的教育系统，在理论上也是可行的，就像我们现行的筛选制度那样，在筛选时划出一部分人，以保证各行各业都有充足的人员补充。

“但现实是，人…不是细胞，没有人会希望你去控制他们的人生，你自己去看一下，那些自诩追求自由，半夜上街鬼混的熊孩子是不是变多了，这算是一种反弹了。何况，在千军万马挤独木桥，且带有明确社会分层性质的教育现状下，民众还期望下一代能过得更好，希望他们通过学习打破圈层壁垒…

“这就产生矛盾了。

总师忽然笑了：“老朱，说个大的话题，公平是什么？”

来访者愣：“公平…分配吗？”

总师好像开心了：“对，分配合理。这就是答案。它的核心在于，你有多大的能耐，就拿多少回报，对不对？

“所以，基于个人能力而形成的社会分层在事实上是不可避免的，我们必须承认。

“只是，这世上尽了全功的人有多少？我们也说过了，人不是机械，不是细胞，他不会因为接触到知识就像接触到分化酶那样走向固定的方向，每个人思想的成熟时间更是先后不一。

“这样的差异，导致了以人生固定时间节点提供机会的教育制度…在实现人生价值这一道路的设计上，出了名为‘不公平’的漏洞。

“人啊，多半是会…哦，你说觉醒也好，成熟也罢，总之，他们总会有一个时刻会想要进步，想要‘发展’，想要改变这个不得不这样延续下去的枯燥人生…

“那么，在这个基础上，我们的体制中出现了成人考试一类的制度，只可惜…在我们的高等教育都充水的情况下，这种东西的公信力明显不足，还不如技术类的证书。

“所以…强化成人考试的公信力？没用。因为，它有不可能战胜的同类竞品。

“因此，什么成人考试…价值不大。结果就是，普通人能够强化自己的手段只有‘技术类证书’。

“我说过的，如今，相关的技能培训机构正在愈加兴盛。无需多言，这与人在当前条件下还要追求发展变化有直接关系。

“但是，能办到的人为什么少？

“成本！还是成本。

“时间成本、精力成本、财富成本。

“三座大山，直接压得普通人喘不过气来，凭什么指望他们能在求生存的情况下去追求作为人的发展？”

总师突然放缓了语速，直视来访的双眼：“老朱，你最清楚，你的发展成本是谁扛下来的？是师父他老人家。

“所以啊，我们需要一个如同校园一般，没有那么大生存压力的特殊空间，替他们扛下那些不必要的成本，供那些成熟得晚了些的孩子们，获取发展进步的机会。

“而结合当下的人口数量，我估摸着…怎么都得是座城！”

来访者脸色满是纠结，思考许久才问道：“怎么会是座城呢？为什么不能是分散在各地的学校，如果在各地办学…”

总师翻了个白眼：“还是那个问题，前提是，你要压低学习成本、生活成本等等东西。那么，如果这些系统分散在各地，那放在民众身上的成本压下去之后…我问你，被压下去的成本是谁来承担？财政系统啊，地方扛得住？”

来访者愣，气急：“你他喵的建座城就不用财政扛了？”

总师撇嘴：“那是座城啊，它不是学校，正常城市有的东西它不能有吗？把核心目标从盈利改成教育就行了。

“别的不说，教育虽然不能商业化，但商业却可以被纳入教育体系啊。

“而且实例是有的吧，他们将提升员工能力这个组件也纳入商业生产的体系内，通过不断提高人的能力，以实现产品周期性迭代一类的…不是多半挺成功的吗？无非就是早期的财报没那么好看，后期…你看看哪个差了。

“现在的问题是制度设计尚且需要讨论。

“何况，我们不需要做到技术更新迭代那一步，我们需要的是通过生产符合市场要求的产品，在达到培养出企业所需人才的目的的同时，把这些培养过程中产出的商品卖出去‘养家’，这就足够了。

“当这个系统建成，多半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减支出，如果发展良好，这座城未必会成为财政的负担，没准还有得赚。

“别忘了，任何产业形成集群，那多少是最能降低些成本的。”

来访者张嘴无言，似在思考，也好似在说总师异想天开。然而，此时有位笔者…不，甚至总师他们也预料外的存在插入了对话。而这位后来者自称是——星阁政务阁长老。

……